五


你不想去回忆那些往事了，毕竟都已经过去了。但你却想拼命克制心中的隐痛，因为总理已经来了。
远远地你望见总理笑吟吟的面容，他正挥手向群众致意。人群中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，一蹦一跳地向总理鲜花。总理笑得十分开心，他接过了花然后把小女孩抱过头顶，小女孩也正咧着嘴笑着。远远得你听不到他们的笑声，但你想，他们笑得那样清澈。两张笑脸在你脑中叠在了一起。
总理正站在开旷的草坪上，最佳的狙击角度，直觉告诉你，应该提枪了。你把枪端在肩上开始瞄准，广阔的广场一片阳光灿烂。你犹豫了，你强烈地在头脑中扼杀开枪的指令。何必要杀小女孩嘛，你这样犹豫地想着，多杀一个人或许对我们没有好处。模模糊糊地你想起了那位已逝的战友的声音：“那些可爱的鱼啊。”他说。
算了，反正刺杀的机会有的是。你按下了枪。
总理坐在游览车上开始对广场的巡礼。你再次举起了枪，你开始瞄准，这一次你的动作干净而利索，总理在不断的招手致意，他的脑袋在瞄准器中来回晃悠。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瞄准器中，一个高大清癯的官员正在亲切地和总理说笑。
突然之间你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广场的广播正欢快地念着：“总理和副总理这次拨冗参加广场的巡礼……”
小时候，领袖告诉过你：“一颗子弹上了膛，就只有一条路，射出去。”
组织告诉你：“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突发情况，刺杀按照原计划进行。”
你觉得胸口不住地发痛，你的眼前升起了一片浓重的黑暗，你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，你突然忘了如何去扣动扳机。
你又想起那位战友的话，我们就像子弹。他说。
枪声响起。
你颓然地放下了枪，冰冷的枪管开始滚烫起来。你觉得黑暗降临了，你觉得你一直期盼的归宿终于来了。窗外一片喧闹，有人在高声叫嚷：“副总理中弹了！”潮水一样的警卫即将向这座房子涌来。
你沉默地坐在地上。 你不知道是刻意的，还是瞄准的时候突然歪了，反正你一枪打死了领袖。
一颗子弹上了膛，就只有射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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